王垠丘仰头说:“应该是老乔告诉她我在哪。她赶来问我,既然现在差不多治好了,是不是能真的找个女人结婚了?”
电话线两端沉默下来。王垠丘看到杨杜鹃站在校门口,突然觉得她周围带着一片雨和一场洪水。杨杜鹃接近他,雨和洪水又重新冲过来。他本来想再搬得远点的,但是好不容易安顿下来,实在懒得动。
那天他们在学校附近的小吃店坐下来。王垠丘伸手问杨杜鹃要了支烟,问:“我找谁结婚?城里谁不知道我喜欢男人?要不等我死了,你给我配冥婚。”
杨杜鹃提着手包,愣了片刻想骂又一下子不知道骂什么。王垠丘已经推开门管自己走了。
之后杨杜鹃有段时间没再来。王垠丘下了班,躺在自己十平左右的房间里,不开灯的时候,仿佛躺在一个洞窟深处。等到第二天清早,他摸索着再爬出洞窟。
工作时间久了,还真有其他同事也开始关心他的个人问题,想把自己哪个哪个村的表妹介绍给王垠丘。王垠丘未置可否。但是下个周的某天,同事直接领着哪个哪个村的表妹来了。
表妹梳着两根麻花辫,紫色碎花连衣裙,白连裤袜,看都不敢看王垠丘,脸颊上两片雀斑慢慢染成了红色。王垠丘看着她,想起的是另一个人穿裙子,踩着高跟鞋从大厅那头朝他飞奔过来,跨上他的自行车的场景。他把手里的山楂丸递给他,那个人和他说:“哥,其实我觉得徐记炒货店的还是姜阿姨炒货店做得好吃。”
王垠丘骂道:“不要就还我。”后座的人嘿嘿笑起来,一嘴塞两个,囫囵着说:“哥,看我,玩文玩核桃。”山楂丸咕咚从嘴里掉出去一个。
王垠丘说:“你别逼我停下车揍你,吃东西就好好吃。”后座于是没声音了。
王垠丘愣着神,半晌回过神,表妹还在他面前愣站。他只好带着人去外面吃了顿晚饭。他们在乡镇唯一一间西餐厅坐下来。说说是西餐厅,大概就是理解着西餐的做法,自己创造了一些中式意面,中式牛排。
表妹红着脸说:“听我哥说,你是大城市来的。这些东西我是第一次吃...”
王垠丘看着那堆传说是番茄rou酱意面的东西,说:“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吃。”
他们没再有什么像样的交流,沉默地坐在餐桌的两端吃完了一顿饭。
饭后,王垠丘推着自行车和表妹慢慢走去车站。镇上的商铺关门早,那个点,一条街稀稀拉拉几家开着,走过药材铺,走过电器行。表妹坐晚上的班车回乡下去。王垠丘陪她等在站台路灯底下。
在等车子的间隙,表妹问王垠丘有没有谈过恋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