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还要起来啊？”焦奕叫唤着，“一会儿小郎君见我好端端地站着，还当你手留徇私了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卫听澜替他拿着手里的灯，也笑了笑：“这府里没有什么二公，您和几位叔伯都是长辈，往后叫我听澜就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满心以为，老兵们并未签过卖契，只要他们及时与卫家撇清关系，明安帝毕竟还要脸面，不会去为难这些年事已的老人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哟呵，长本事了，看你焦哥动不了了就抖起来了是吧？”焦奕举起一只手来，“于兄，替我揍他一拳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于思训却：“还有力气使唤人，看来是打轻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侯跃瘪着嘴：“这会儿知嫌弃我了。你说你图个啥？没事儿喝那么多酒，一整晚不回也不递个信儿，你不活该嘛你。我还当你糙厚不怕疼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数十条人命，最后只一句妖言惑众、扰乱民心，便被一笔揭过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屋里燃着炭盆，焦奕着上，背对着门趴在两条拼起来的长凳上，侯跃正手忙脚乱地把药膏往他背上糊。

        *

        “小郎君走前说了有事要交待，不嫌丢人你就这么趴着听吧。”于思训撂一句，径直掀帘走了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别啊。”焦奕答了一句，又嘶嘶地起气来，“猴你手能不能轻？咱俩什么仇什么怨，上个药跟要扒了我的似的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于思训望着他背上的伤，放帘走了来：“都这样了，你能不能少说两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徐伯脸上皱纹笑得更深了些：“也好，就听二公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些白发苍苍的老兵就拦在门，不退让也不反抗，只怒声呼，为卫家鸣冤。皇城营驱赶无果，要以武力闯，他们便用去挡那些尖刀长枪，至死不退。

        卫听澜几回开，都仿佛找不着自己的声音。

        焦奕听到后的脚步声，笑说：“人长着嘴，那就是要说话的啊。哎于兄，要不你帮帮我？你上手我放心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知了。”于思训回应了一声，说，“药上得差不多了就把衣服穿上。猴，扶他起来。”

前托一个小乞丐往府里带了信，嘱咐徐伯遣散府中众人。

        焦奕闷笑了一声。一个娃娃脸的士兵掀起门帘一角，探报信：“于哥焦哥！我看那前的灯亮起来了，估摸着是卫小郎君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于思训估算着时辰，撩起执事厅隔间的门帘看了一：“药还没上好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可等消息传来他才知，当日皇城营包围卫府要抄家拿人的时候，府里的人竟一个也没走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攥着手里的缰，最终只说：“灯笼……我叫人再多买些，府里都上。既是过年，大家也该一起闹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