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舍不得用扫帚，索用手去收拢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说了什么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寒音。

        满城的繁花开败，但东林学派的倒阉之声却越来越大，且逐渐与督察院的御使们同声同气。清波馆也因此受到了牵连，周慕义等人主持编撰再版的《诗律正通》，才将将刻印发行，没几日就被愤怒的东林人圈集起来，一把火焚尽在清波馆门。

        杨婉没再多问，接过宋云轻手上的扫帚，“你看着他们搬东西，我来扫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宋云轻仰起叹了一声，“也就你，现在还笑得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用不用我遣人守着你这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杨婉放书纸，起拍了拍手上的灰尘。

        ――

        宋云轻侧：“你笑什么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杨婉听完忍不住笑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靖和元年的三月。

        掌柜和伙计们都立在门前，想去帮忙又不敢声。

        宋云轻也直起，低对杨婉：“怕你看了伤心，想趁着你回来赶紧扫了，结果还是让你看见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《诗律正通》，滁山书院的几个学生编撰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用，张大人。”

盖印。

        杨婉的手僵了僵，却没有抬。

        第149章  银沙啄玉（四）  太酸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杨婉这才握着扫把蹲，静静地看着那一堆灰烬。

        宋云轻见她岔开了话，不禁：“你不在意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但在朝廷上，他却着官服，人在漩涡。

        杨婉笑了笑：“倒是很心疼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今儿一早，你前脚去，后脚他们就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邓瑛仔细看着那方印，上面的文字很简单，就是“杨婉”二字。

        杨婉重复了一遍她刚才的话，“读书人手底的书，能有什么过错。这句话细想不得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杨婉从外面回来，一车，便看见宋云轻独自一个人在门前扫纸灰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睡觉睡得很安稳，仪态端正，哪怕只有一架木撑着，也不会东倒西歪，但却会微微皱起眉，杨婉有的时候会忍不住伸手去捋邓瑛的眉心，他一醒来便会冲着杨婉笑。

        此时他并不知，这个一直‘纵容’他作死的女，究竟想要为他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邓瑛变得极其得忙，睡眠也跟着日渐减少。

        印写着“封”两个字，像是为了提醒她自己似的，还特意用墨圈了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三月渐渐尽。

        大明的阁行了一次换血，白焕致仕修养，他的儿白玉阳升任阁首辅大臣，杨接掌，顺理成章地成为了阁次辅。与此同时，廷亦重组司礼监，邓瑛任司礼监掌印太监，兼任东厂提督一职，同掌监、厂两个廷衙门。

        杨婉拿药给他泡脚，邓瑛常常泡着泡着就靠在床架上睡着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地上的沙砾刮着她的肤，有些刺痛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回来的时候买了一些果，你和一会儿帮我剥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杨婉忍回笑，看着伙计们搬东西，一面：“他们什么时候过来烧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只是很喜那副把他画得有丑的画，毕竟这一生，他只能期待，他自己样貌现在朝廷置罪人的公文上。

        张洛低看着纸灰：“你是什么时候学的刻书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杨婉让伙计过来拿东西，自己走到宋云轻旁，弯腰捡起一张没有烧尽的书纸。

        邓瑛小心地帮她收好笔记，放在杨婉的枕边。

        宋云轻：“是啊，读书人手底的书，能有什么过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宋云轻了，招呼着伙计一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张洛撇刀蹲，“烧的是什么书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说什么你就不要问了，对你和督主能有什么好话，好在后来锦衣卫的人来了，把那些人轰散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在杨婉床边，他全然是个素衣之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