似是被程偃的杀气刺住了，又也许是被这骤然闻知的消息吓住了，他站不稳脚，一屁坐在了地上，茫然四顾，看到的只有百姓们的指指，看到的只有那些守在县廷门外的骑士们手中的矛尖。矛尖在阳光，熠熠生辉。

        阳城官吏不法，豪横行，民苦之已久。在这种况，哪怕只有一半的希望，他们也不愿放过。一时间，也不知有多少人在默默地祈祷，希望他真是来收拾那些不法吏民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於是，就有了昨天那个“报恩信使”给国叕的送信，就有了今天上百轻侠的簇拥环卫。

        荀贞叹服不已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踉跄着想往里走，被守在县廷门的程偃拦住：“督邮有令：任何人不得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荀贞已了县廷。

        荀贞问：何为张弛之计？

        紧紧扈从在荀贞车外的许仲、江禽，把车门打开，请他车。——除了乐有官职在走不开外，西乡乡亭别院里的轻侠们都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如戏志才的计策，荀贞中途不车，摆足了威风和气势，车骑百数人，大车、骏，文吏、勇士，前后护拥，招摇过市，横穿大半个县城，直到县廷官寺外。

        很多人不约而同想到了：“是来捕拿那些不法官吏、豪的么？”少数一些略微耳闻过荀贞以往事迹的百姓，忍不住悄悄地把他在西乡整治豪、赈恤贫民的往事一一讲。自然，他们说的这些事大分都远远偏离了事实，更多地充满了想象。然而想象总比现实好，这不但无损荀贞的形象，在那些不知他以往经历的百姓中，他的形反而更加的大英武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戏志才问他的计策是什么？荀贞半不加隐瞒，说：我督邮院的那些属吏们，经过我这几天的暗查，颇有几个胆不小，过收人钱财、给不法吏民传送消息之事的。我只当不知，对他们和颜悦，并经常故意说：院中一切制度，悉前督邮在时的惯例。料来，等他们随我去到阳城后，肯定会故技重施，收国叕之钱，卖我院中消息。待到那时，我就暗中飞书至郡府，请太守置他们的命令，然后骤然发作，或捕或杀。以国叕之无智，闻后，必惊骇，我再晓之以、动之以理，也许他就会自认其罪，还印绶辞官而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百姓们的窃窃私语，也传了沈容的耳中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在得到了这个计策后，以国叕之无智，定会以为上策，会放松来，觉得万事无忧了。这个时候，你再突然现，路上也不必车，直县廷，单独见他，把太守的手书公牒给他看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的笑容凝滞在脸上，失魂落魄，甚至都忘了上前去和荀贞说话，他满脑只有一个念：“督邮来过阳城？问过本县吏民的不法事？难、难，难他已经知了县长、我和我们沈家的……。”不敢再想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说：“从国叕每五日一视事，尚算勤政来看，此人虽贪婪，却非胆大妄为之徒，还是心存国法的。心存国法又无智谋，那么在知了你这个杀人不眨的乳虎要去后，定然慌乱无措，畏惧刑罚，必会召他的亲信商议对策。他的亲信沈容，小有才智，应该会能想一个对付你的办法。又因他没有足够的才智，以我料来，他能想的办法不外乎‘闭你的耳目’，不让你接到阳城的吏民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是荀贞和戏志才的第一次合作，是戏志才第一次给荀贞谋划策。两人都很满意对方。荀贞惊叹戏志才果为奇才，戏志才满意荀贞诚实，不如人就是不如人，直言来，毫不隐晦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很佩服地说：“卿真奇才也。吾亦思得一计，自忖足以对付国叕，，然今较之卿计，方知差之远矣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他刚从惊骇到放松，自以为已经万事无忧了，在这个时候，他突然看到太守的公牒，才恍然惊觉你其实对他的底细早已清清楚楚了，他的应对布置实为无用，这种况，他必定会再度惊骇起来。短短的时间里，从惊骇到放松、再又从放松到惊骇，就算是弓弦也会被拉坏的，何况人呢？我敢断言，此时就是他最虚弱之时。你又是单独见他的，周围没有他亲信的人可以依赖，四顾无助，你只要稍加威胁，他必认罪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只觉脚发，炙的阳光似也不能驱除他如坠冰窟的冰寒，急忙抬去找荀贞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如卿计。”

这个信使就可以派，正好用计。

        戏志才笑：“此乃田穰苴杀庄贾之计也。杀鸡儆猴。若能得用，亦为妙计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戏志才这一套，明显是心理战啊。

        半个县城的百姓都被惊动了，车骑队伍的后跟了上千人，都留在远观看，交接耳，议论纷纷。在他们的议论中，在几千的目光，荀贞冠黑衣，腰带短剑，缓步车。

        人群里有人惊讶：“这就是新任的北督邮么？这么年轻！”有人认了他，惊呼：“大半个月前，他来过咱们县！”更多的人认了他：“对，他来过！还在市上问过我，问市蔷夫有无违法事！”见过荀贞的人七嘴八，很快“北督邮曾经来过阳城，询问吏民是否有不法事”这句话传遍了整个场上。百姓们安静来。他们都看着荀贞，猜他这次大张旗鼓重来的目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