汉之律法，承袭前秦，对“杀以及伤害婢”者惩罚很重，光武皇帝更曾严令“杀婢不得减罪”、“炙灼婢论如律”，即便是王侯、贵族如犯此罪也不能幸免，不少王、侯因杀婢而被“国除”或者削县，王侯以杀婢者，轻则狱，重则偿命，前汉宣帝时丞相魏相家有一个年轻貌的婢女“有过，自绞死”，京兆尹赵广汉怀疑是“丞相夫人妒杀之”，即上书告丞相罪，并“自将吏卒突丞相府，召其夫人跪庭受辞

        类似的这一幕已现很多次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古之士讲究“君六艺”，礼、乐、、御、书、数，这六艺都是有实际作用的。不知礼乐，无以立世，不知御，带不了兵，不知书数，当不了文吏。礼乐、御且不说，只说书与数，官寺的各种案宗簿、各种案卷、各种公文都有特定的格式，对字也都有要求，如果格式错或者字不工整，又或者写错了字，都会受到上司的罚，而、仓、比等等和数字有关的诸曹则对算术有很的要求，若不知数，不但不了这些工作，也当不好长吏。

        徐福抬起，捧着案卷，移坐到荀攸边，小声对荀攸说了几句话。

        荀贞带，诸人挑灯夜战，对坐席上，各伏案前，认真地查阅梁期各县之案宗、簿。

        徐福、荀攸负责查阅的是过去一年的司法案宗。

天到的梁期，昨天一早，梁期令悄悄地挂印归家去了，他在县寺里查阅了两天的各类案簿，此时已到深夜，他和荀攸、陈到、王淙、徐福、许季以及四五个随从他行县的郡吏聚坐室中，正就着烛光在继续验查余的各种宗簿、案卷。

        荀贞现帐中不缺武臣，缺文吏，尤其是在宣康、李博两人相继被外放，一个任守繁阳长、一个任守魏丞之后，文吏尤缺，虽说他上任魏郡太守初就已给族中、陈家和颍川故交如郭俊、杜佑、枣祗等分别写去了几封信，希望他们能各自推荐些家中的弟来，特别是名希望陈群能来，甚至为此搬了陈芷，说陈芷甚是想念他，可远解不了近渴，所以早有了任用许季、徐福两人的打算，可在正式任用前，就算许季、徐福是他的亲近人，也需得先试之。

        荀贞要求梁期县呈上一年的各曹案宗，方方面面俱有，竹简装了好几车，人少简多，荀贞亲自上阵，没闲着，也在查阅，这时见荀攸捧简奉上，遂放手中正在看的案宗，改看这个。

        荀贞、荀攸、徐福都是颍川人，颍川士“重文法”，即使是儒士，很多也学过“法”，对汉家律法不陌生。既通律法，三人又非愚笨之人，据这两个失踪案的案宗里的疑，已经大致确定此必是这个县大姓“擅杀婢”，为逃避责罚，故此买通县寺，可能是买通了负责侦办此两案的县吏，也可能是连梁期令也一块买通了，由是以致此两案成了悬案，不能告破。

        荀攸接住他捧来的案卷，细细看了一遍，了，说：“确是可疑。”和徐福一块儿，捧着案卷来到荀贞案边，将之呈上。

        荀攸等人各自负责的案卷不同，有负责司法案卷的，有负责钱粮的，有负责民的，有负责吏簿的，等等，凡是发现疑，经过两次审阅，确定存在问题的，他们全呈给荀贞。

        是故，早前荀贞视邺县耿家的那几个弟的各自所长，分别安排他们去适合他们本能力的各个郡曹里任职，也是故，今晚查阅宗簿、案卷的时候，荀贞把徐福、许季叫到了边，借此来试一试他两人各自的能力如何，试一试他两人在书、数这两方面学得如何。

        荀攸答：“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――说起来，许季、徐福也到了可以仕的年纪了，许季已然加冠，二十，是个成年人了，徐福虽尚未加冠，但在两汉之世，未加冠而即仕的例亦不缺乏，如上文提到的刘巴，年十八，此人即任郡曹史，又如孙，少为县吏，年十七，为郡假尉，也即代理郡尉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先大概扫了一，说：“又是失踪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此前，荀攸、徐福已经呈上了五六个存在问题的司法案卷，其中有两个都是失踪案，而且报案人是同一个家族，是县的某大姓，并且报的都是婢失踪，此两案均未能告破。

        室烛光摇曳，不闻人声，只时不时地听到一阵翻看或搬取的竹简的声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