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纪虽然大了，脾却是没改，一见荀贞，荀衢半弯儿不转，直接问：“贞之，你不在长沙待着，突然返家，必有缘故，……可是因见洛阳政乱，故此归来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荀默然片刻，叹：“昔我亡命江海之时，你尚年幼，中平元年，我归郡中，当时你已颇以胆略知名郡县，我私与王公、文举诸人言：‘不意我荀氏儒门，了你这个虎’，随后，你从左将军征讨黄巾，以军功取封侯，我虽在豫州，亦常闻汝名，而后，於去年，你又捕灭邺赵，名声大噪，当是时也，初闻此讯，我慨而叹之！於今，你又潜归乡中，参与袁本初谋诛宦事。……，贞之，你既有继阿衢父及从父之志，我不阻你，只是，你要想清楚！”

        荀贞现在是亡命之，又不是当年的魏郡太守、颍阴侯，洛阳的政再乱，明面上他也参与不去。

        荀也已经知了荀贞回来的事，料知他必会前来拜见，在堂上等他多时了，见他来到，命他起，复因知荀贞与荀衢名为族兄弟，实谊深重，又命人去将荀衢召来。三人坐谈。

        所以，荀贞回来的消息尽已被族人知晓，荀贞对此并不担忧。至於阳里中还有几家外姓，这几家外姓与荀氏同里共住已经很久了，却也定然不会卖荀贞。再退一步说，就算有人卖了荀贞，最该为难的也不是荀贞，而是颍阴县的县令。

        荀衍兄弟猜荀贞回来是因为“袁本初会奏请朝中，赦荀贞之罪”。对荀衍兄弟，荀贞可以不必解释太细，随他们猜测，但对荀、荀衢，他却不能再太过糊了，因而比起对荀衍兄弟说的，荀贞给荀、荀衢解释的更了一步，把他回来的目的说得更明白了一。

        却说荀贞来到荀家中，登堂拜。

        荀贞把对荀彧兄弟的那套说辞又拿了来：“我与袁本初相交，他久有诛宦之志，今他与大将军同气连声，蹇硕、董重已先后政败死，以我料之，其后随之者必张让、赵忠之属矣！”

        荀氏八龙里边荀排行第六，比荀绲小不少，但今年也过了花甲之岁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和荀衍兄弟不同，荀、荀衢俱是经历过大起大落、人生沉浮的人，第二次党锢是他二人亲所睹、亲所历，阅历、经验俱皆丰富，而且荀和朝中的一些公卿重臣常有书信来往，对朝中的局势也十分清楚，所以一看荀贞早不回、晚不回，偏在这时候回来，便就猜他此次归来十之八九必是与洛阳的政局有关。

        荀、荀衢明白了他的意思。

        如八龙中最优秀的两人，已经去世的三龙和荀，二人并被称为“二荀皆玉也，慈明外朗，叔慈”，玉者，君，他两人都是温的君。如比八龙晚一辈的荀彧，“如冰

        荀赞成他的这个判断，了，问：“然则汝何意也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一个人要想成事太难，将来不是试着阻止董卓京也好，抑或如果阻止失败、起兵响应讨董也罢，都需要宗族的支持，荀贞因也直接回答说：“知我者，仲兄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长沙太远，洛阳若有事，驰之不及；颍阴临京畿，轻骑赴洛，不过数日可到。是故，我潜归乡中，以此远探洛阳、方便沟通，若是果如我之所料，诛宦事发，便可从容视而定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‘梁园虽好，非久恋之乡’。洛阳虽好，此时却非冒然可去之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荀氏现有两大支脉，一脉是荀淑这一脉，佼佼者为八龙、荀彧等，一脉便是荀昙、荀昱兄弟这一脉，佼佼者为荀衢、荀攸等。这两脉虽都是专习儒术，可在“家风”上却有些许不同，荀淑这一脉的弟大多君风度，而荀昙兄弟这一脉的弟却多怀壮烈，有侠气。

        颍川人韩馥后来任冀州牧，为充实羽翼，遣骑至颍川迎颍川士冀，当时没几个颍川士肯接受韩馥的邀请，唯独荀氏整个宗族都去了冀州，可见其宗族之团结一致。

        荀问：“你想去洛阳，暗中参与此事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猜就是如此，只是……，汝今既非得赦之，仍是待罪亡命，洛阳政乱与汝有何系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阿衢父及从父”，说的便是荀昙、荀昱兄弟，他二人都是荀的从兄，兄弟二人皆正疾恶，志除阉宦，荀昙在广陵太守任上、荀昱在沛国相任上时，阉宦的亲戚、宗族、宾客有在二郡者，虽纤微之罪，亦必诛之，荀昱后与窦武、陈蕃等共谋诛宦官，事败，与李膺俱死，荀昙亦禁锢终。

        荀衢年纪也不小了，已显老态，扎起的发髻中有了不少花白杂，不过，年纪虽长了，比起早年党锢前，他的神却反而好得多。

放到荀氏本族来说，也是如此。

        荀衢是荀昙之、荀昱从，荀昙、荀昱皆任过二千石，荀昱更是党人的“八俊”之一，荀衢本人在州郡亦有名声，故此，自党锢解后，这几年州郡对他皆有征辟，不过他都没有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