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师兄不善良，怎会将他捡回雾峰。

        穆郁蹲，轻轻拍打白雀的后背，安他。

        气卷动她的长发飞舞，她的气息节节攀升，渡劫初期，渡劫中期，渡劫巅峰堪堪停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的半边和手都是血，可已经不会再有一个是非不分的青年，来给她洗手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师尊，小心，王泠一。”他忽然努力望向她，却捉不准她的方向，徒然真切地警示：“这句话，不是坏话。我是个坏家伙，但这是句真话，师尊信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傻孩，他怎会是她最不能忘怀的踏脚石呢？他太平凡了，咋咋呼呼，死得早，她记不住的。

        那里曾来过许许多多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有些旧了，但应该是主人很惜，依旧平整光。浅浅的白稠镀着一层金边，发带系紧的地方还有微微的皱褶，凹凸似乎经常被抚摸，已经有些泛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金宵的睛已经睁不开了，他当然不会拒绝师尊，“弟，会是您最不能忘怀的踏脚石吗？师尊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宵宵，帮为师一个忙好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晓不答，她垂眸，将金宵抛了去，半跪在地，涂抹法阵。

        白雀噎喊：“我知你们都讨厌师兄，你们都觉得师兄坏！你们都不喜师兄！可师兄，其实是很好很好的一个人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一个该去，一个不该死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将要消失匿迹，就像那些雾峰曾经陨落的弟们一样，成为一段往事，一盏再不会亮起的魂灯，一个上升的数字。

        金宵师兄那么自私又跋扈的，偷藏的私房钱，必定都只肯给师尊一人。旁的人多看一，恐怕都得被他放耗咬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些暧暧昧昧明明暗暗的绪，那些弟们隐隐约约的剪影，全都藏在雾峰淼淼的云雾中，拨不散看不清。有声笑语，有是心非，有鲜活与陨落，他们有几百个的来，却只有一条归途，那满峰的白雾若一个巨大的茧，困住了所有人，隆冬盛夏，弱秋晓，自甘堕落、心悦沉沦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师兄，师兄！”白雀上气不接气，“师兄，你回来，我以后再也不嘲笑你捞鱼的样像黄鼠狼了，我陪你一起捞鱼给师尊，师兄，你回来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师尊，师兄的遗产。您不要将它充公好不好？”白雀不断抹泪，小心求：“除了您，他一定谁也不想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晓取发带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将他抱到了渊裂隙旁，气翻涌，脚法阵光芒大作。

        白雀差哭昏过去，他跪在地上不停刨着土，师兄临终，一句话也没有留给他，连尸骨都没有留，一个念想都没有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混沌黑暗的裂隙，吞没了她两个弟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双手于虚空并在一，在蛟蛇恼怒的嘶吼中，将渊裂隙，彻底合拢。

        晓抱起了金宵，灵力散去，生机消湮，他越来越轻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爬到师尊面前，突然在乾坤袋里翻一个盒，交给师尊，“这是……师兄的私房钱，不小心被耗掏来了。我原先不知这是师兄的，这个盒里……有只师尊的发带。”

不敢坦率。他深切嫉妒别人明目张胆的倾慕，羡慕师尊对新弟的，厌恶小师弟可以对师尊旁若无人的觊觎……

        他像是放心，在漫天的飞雪中眯起双眸，仿佛有泻的月光落在他上。那月是寒凉的，而师尊却是温的，比月还要令人喜，还要，遥远的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她垂着眸，单手抚着平整的地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