灯火昏幽，长廊寂静，悄无声息生长蔓延，填满整个空无一的混沌虚空。浮光掠影之间,  万事万重新拾回丢失的彩。

        四周方才还是沉重的昏黑，秦萝的影如同不期而至的光源，在落白也怀中的瞬间，生不断向外扩散的、月那样柔和的光晕。

        首先是消失的长梯缓缓显形,  并非之前枯燥的黑与白,  而是以自己原本的彩一铺开，勾连自而上、逃离深渊的通。

        一筋的秦萝自然不会去想这么多。

        秦萝到底年纪小，不懂得世间的规矩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奇怪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紧接着是烛灯与长廊。

        秦萝毫不犹豫：“孤阁不好，你和我们去苍梧仙宗好不好？我说过啦，要带你去吃很多很多好吃的糖果、再去许许多多地方一起玩——我从来不说谎话的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她把每个字都说得认真，像个笃定的小大人：“很快很快，等我从心里离开，就上去你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想见到他，也想带他离开这个永无尽的深渊，许的承诺天真又浪漫，白也本该是不信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孤阁之外，暗逐一汇聚，集中于某一半空。

        浑是血的少年愣愣看着她。

        白也眸微深，沉默的间隙，又听见跟前女孩的声音：“白也哥哥，你现在在孤阁对吧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要想挣脱气的压制，在心幻境里恢复意识，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没办法当真跟着秦萝离开，能得到这场由她赐予的梦，便也不觉得遗憾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秦萝年纪这样小，莫说将他带孤阁，就连孤阁和白也见上一面，恐怕都是难于登天。只有孩才会许这样的承诺，无所畏惧、也十足决。

        小孩的视线不杂质，净清澈，仿佛能把人一看穿。白也很少见到这样的目光，被其中满满当当的笑意盯得久了，竟生几分手足无措的慌乱，迟疑重复她说过的话：“回……家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真奇怪。

        只要他愿意相信。

        至于创造幻境的，似乎也是孤阁里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像她曾经说过的那样，无论多少次，都会一遍又一遍前往他的边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其实是非常想当然的、幼稚天真的话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怔了一怔，与那双澄净的眸对视时，竟说不任何反驳的话。

        经过和陆望相的一段时间，他已经大概了解这场幻境的来龙去脉。

        对于阁主而言，他们并非活生生的妖族，而是用完即弃的工。没有利用价值的、企图逃走或背叛的兵，只可能迎来被销毁的命运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是没有人能拒绝的邀约，白也却只是笑了笑。

        仿佛一滴晶莹剔透的珠落泥潭，虽然微小，却漾涟漪一般的弧度,  将周围浑浊的彩涤一空。

        白也分明是个得过且过、将自己真正看作了孤阁兵的家伙，从未表现任何叛逆的绪，像他那种,  居然会对秦萝回应么？

        他知，隔着虚与实的遥远距离，秦萝是在对着自己说。

        引香的威力不容小觑，香气扩散没多久，就引来了幻境中的绝大多数邪祟，云衡望着天边越来越的黑气，发不耐烦的冷哼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对呀！”

        自从被卖孤阁的那天起，他就丧失了肆意妄为的权利，就算他想要同她一并离开，可孤阁会答应么？

        心的主人来自孤阁，不知于什么原因和秦萝成了朋友，小孩闲事，非要把那家伙的心破开。

        伏录在识海里小声嘀咕：“照心里的惯例,  被气所困之人要么丧失神智、对边一切事熟视无睹,  要么心智大乱，袭击所有企图靠近的外来者。这小怎会突然转醒，把你接住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浑满是剧痛无比的伤疤，少年置于血污与黑暗之间，却微微抿了唇角，扬起一个微不可察的笑。

        死气沉沉的地牢里，白也沉默着抬，浑上的铁链发窸窣声响，仿佛在嘲笑他的狼狈与落魄。

        白也轻轻对她说：“好。”

暗中散开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会去孤阁找你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可心里有声音在不停告诉他，如果是秦萝，一定会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今日的一切都像一场虚妄的梦。

        秦萝从楼梯上跌落,  如今被白也牢牢接住，在与少年四目相对的一刻,  咧嘴清凌凌的笑。

        若要到这一,  必须拥有极的决意与定的意念,  以神识抵抗心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努力了那样久，只想着能在心尽见小狐狸一面，现在终于和他面对面待在一起，睛里的喜悦怎么也挡不住，哗啦啦淌成亮晶晶的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