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雨来。
如果有选择,她何尝不想永远泡在南坪的雨天里,无论撑伞与否,挣钱读书,散步饭,平凡庸碌地生和死,好过受暴雨和台风摧折。
……卖钱。
难听的字在咙转了一圈,又字字咽去,像吞自己种的苦果。
林念的泪不受控制似的落,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。
风愈来愈大,家家门窗紧闭,人心惶惶。
一团湿透的海绵沉甸甸地堵在,连呼都觉得沉重。
到今天,刚好是最后一天。
林念回望着他,第一次在他里看到了类似破碎的神。
“你要钱我可以给你,等到你毕业再说。”
江淮看着她,连呼都放得轻缓,近乎哀求地轻声问。
她跌坐在冰冷的瓷砖中央,泪像断了线的珠似的往掉,像坠落在雪地的蝴蝶,狼狈又可怜。
少年站在原地,漆黑的瞳孔凝视着她,平静地。
“可是你给我的,是谁的钱呢?”林念轻声问。
但她不行。
“你可以为我工作,不是白给,不是施舍,更不是……”
她说。
总之不像江淮。
林念勉地扯了扯嘴角,眶鼻尖都泛着酸涩的红,缓慢地摇了摇。
肺里的空气被挤压尽了,混着湿沉重的雨意,让人呼困难。
彼时连惠语来南坪,他说不回去。
可是那又如何呢。
等到台风天过去。
他盯了她许久,漠然地闭上了。
黑云压,遮天蔽日。
“你知我生在什么地方。”
“谢谢。”他说。
但是没关系。她想。
江近贤的,连惠语的,还是靠同样的手段,坑蒙拐骗别人的呢?
女人坐在车里,对少年人的决定不置可否,只说让他再认真考虑,给的期限愈来愈近。
他也不行。
“回去之后,我就不会再回来了。”
他们都要有各自的新生活了。
“就算你后悔,我也不会再回了。”
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,富士山都变私有,上一次发的火山灰都湮灭在海洋里。
像废弃的旧电池,意外被剪开的崭新袋,墙湿的青苔,防护栏上斑斑的锈迹。
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,紧紧挤压,酸涩胀痛。
她有普通甚至困难的家庭,到可笑的自尊心,不容他人手的独立和自由,有不愿回顾的过去,和未知的未来。
林念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灰暗的楼梯间,风从开着的门里猖狂地灌来,满地纸页纷飞,混杂着磅礴雨声,心一颤。
“祝你前程似锦。”
他的绪像堆砌到了峰,反而平静来,安静地看着她。
“这样行吗?”
江淮不笑了。
声音裹挟着暴雨,显得倦怠又冷淡。
他喊她,一字一句咬得清晰。
“林念。”
不像第一次见时,吊儿郎当,目中无人,轻佻又冷淡的江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