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当顾怀之想再去一杯咖啡时，邵仕终于姍姍来迟。

        原来像他这样的人，也有累的时候。

        顾怀之端着咖啡回座，远远只见邵仕单手着太阳，另一手则拿着手机检视，当步伐再走近一些，却意外听见男人轻笑声，落地窗上，唇边的弧度格外清晰。

        「谢谢。」

        她从来不曾见过邵仕这么笑过。

        顾怀之何尝不是。

        现场勘验这回事本就没个标准时间，这次的案发地又在山里，不仅往来费时，山区的气候不稳定，时常降雨，许多遗留在现场的犯罪痕跡可能被雨冲刷破坏，导致採证困难，而通常案发地在山林里的案件，被害人多半已死亡多日，尸腐败散发尸臭后才被登山客或附近居民发现，距离案发时间过长，蒐证起来更是困难重重。

        「我也刚到，邵检请坐。」

        顾怀之轻頷首，走往柜檯，了一杯黑咖啡，也给自己了一杯拿铁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和邵仕都是被传统礼教框限的人，从小就被教育要活成四书五经里所有称颂完人的词汇，只能表现完，不能有过缺。

        邵仕格严谨，更重视时间观念，也不喜临时变卦，每次相约他总习惯提早到场，话说没几句就抬手看錶，时间到了就起，连一秒鐘都不会浪费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是真的累了吧。

        顾怀之第一次觉得和邵仕坐在同一张桌上谈话，不再是那么没有温度的例行公事，她甚至开始觉到邵仕像个人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样对于她接来要谈的事，未尝不好。

        八半。

        脚步一顿。

        「不了，今天看的那尸??」邵仕婉拒，话说到一半，意识到自己失言，他立刻止住声，换了一套得的说词，「抱歉，我的意思是，我有累，没什么胃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好，黑咖啡，谢谢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顾教授，不好意思，今天勘验不太顺利，耽误了些时间。让你久等了，抱歉。」

        他们之间没有，相起来都是有礼疏远，近乎陌生。

        邵仕其实也藏着一不能让旁人发现的，属于他的光。

        距离与邵仕相约的时间已经过了三十分鐘，顾怀之对面的座位还是空无一人。

了哪里，徐俊不是没有想过要问，只是一问起，周奐就翻脸，闹僵过一次，徐俊也没想再提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邵仕笑得如此像个平凡人。

        周奐里那场无止尽的大雪，也许形成于他消失的那七年，或者更早之前。

        大概是公事耽搁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顾怀之有种预。

        邵仕早已看见女人手边见底的咖啡杯，也已经习惯她这般客套生疏，他微微一笑，脱上的大衣，拉开椅座。

        「要喝杯咖啡吗？我替你吧。」

        印象里，他的笑永远是谦和有礼却也制式的微笑，不论是在媒镜前，或是双方父母都席的饭局，还是为了应付父母期待而与她碰面时，他的笑容都是相同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听说了这些事之后，顾怀之心里也有底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在外人面前，邵仕永远保持完形象，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是毫无瑕疵。

        邵仕已经升上地检署主任检察官，这案却还得由他亲自带队勘验，大抵会是社会瞩目的重大刑案，估计过不了三天，电视新闻上就会有报导现。

        见男人一风尘僕僕，总是梳理的一丝不苟的发型有些凌乱，深的衬袖上也沾染了几许泥泞，顾怀之大概也猜到他是直接从勘验现场赶来，否则以他那严谨的个，是不会放任自己如此模样现在她面前。

        一会，赵楷锐将两杯咖啡放上木製托盘，摆上桌檯，「顾教授，咖啡好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邵检用过餐了吗？要不先些东西吃吧。」

        在外人面前，她也永远优雅，举止得，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是大家闺秀的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