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是很喜顾怀之和他说谢谢,她的谢会让他觉得两人之间是有距离的,像是在门之与之外。
可是顾怀之总有另一套理论,至今也没放弃要劝服他。
吗?
人的命运是不能违抗的,是吗?
他不要她。
他不知。
「谢谢你,周奐。」
在那之后,母亲没有和他说谢谢,她只是笑着,比从前都还快乐。
人一生中的好坏,是不能违抗的。
他不要带给她任何的不幸。
所以他选了地狱。
天堂和地狱都是选择来的。
她说,是对等的,没有谁理所当然要为谁付一切,也没有谁理所当然能接受。
只要是她说过的话,即使再小的事,他只要听见了就会放心上,当时她说吃醋了只是为了想讨他几句哄,事后也和他说过不介意了,他却还是亲自去买了糕给她。
她说,他们在交往,他们是彼此的人。
除了夏尔雅之外,周奐是第二个愿意让她撒的对象,男人包容得甚至比夏尔雅更多,近乎没有底线。
家人之间是不用谢的。
她说,因为这样,所以当他对她好的时候,她要和他说谢谢,谢谢他愿意对她好,谢谢他愿意她。
几个月前,夏尔雅和灿星集团接班人车时勋在韩国秘婚的消息公开,新闻闹得沸沸扬扬,顾怀之也打了通电话关心,在电话里调侃了她几句。
周奐:「吃饭吧。」
好的不能不要,坏的也不能不要,你都要接受的,因为那是你的命。
如果两个人相,在外以夫妻为名,同住于一个屋簷,生养女,朝暮相,如果这样是的话,那么他所认知的,与顾怀之告诉他的,完全不同。
夏尔雅毕业后,两人之间没有断了联系,只是各自生活都忙,见面次数少了,倒是没受影响。
漫地成河的血和泪,彻夜回盪的哀和求,就是他认知里的模样,是他母亲甘之如飴的命运。
和一个人交往,对一个人好,这样就是了吗?
如果是这样,那他一也不顾怀之,一也不。
哪里是目的,哪里是归,哪里是依所,都是人类自己选择来的。
他顾怀之吗?
母亲总是这样告诉他,在每一次灾厄降临时,她总是这样,一边抱着他,一边着泪,反覆地在他耳边说着,日復一日,年復一年。
他所认知的,没有对等,没有谁对谁好,没有激也没有谢,只有不曾歇止的尖叫、哭嚎、求饶,只有面目全非的屋与遍地的狼藉,只有未曾乾涸的泪与伤。
有些本就不需要过度频繁的络,还是能走得细长。
可是她太有礼貌了,被教得太有礼貌了。
和曾经的他一样。
校版上找了两名外文系的学生一起合租了单层公寓。
唯有堕地狱,才能救他母亲,才能带她逃离她从不挣扎的,她甘于接受的,不幸的命运。
他不信,从来就不信。
他的母亲总是教育他要成为一个谦逊有礼的人,要对世上的一切心怀激,要谦卑地接受生命里所有不幸,要甘心地顺从命运安排,因为上苍注定好的东西,是不能违抗的。
而最近,夏尔雅预计离开待了八年的事务所,打算自立门。
他想让顾怀之成为他的家人,成为他在这个世界的寄託,成为他能永远保护的对象,所以他不要她和他说谢谢,因为家人之间是不需要谢的。
永远不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