蝉娘被父亲骂作“孽障祸胎”，亦不言不语，只默默捂着被打的面颊，站在角落里，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。

        那这么说的话，岂不是要梁元敬虚作假？

        但以她对梁元敬的了解，这人生正直，还有几分固执，只怕是不会同意的。

        阿宝听到这里，才终于明白郭家为什么放着东京城的好人家不讲，非要将女儿嫁去延州那么远的地方了，原来就是打的天地远，边境又有战乱，不便远门的主意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就不留在这里扰他了,  不然她怕他画到傍晚也画不完。

        脸上生着好大一块胎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想吃么？”梁元敬问。

        作者有话说：

        冬日的阳光从榆树叶间隙中洒来，使她的面孔看上去愈发轻灵透明。

        蝉娘被扇得摔在地上，被梁元敬扶了起来，他看向郭父，皱眉：“有话直说便是，何必动手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王氏无奈：“梁公，你看，蝉娘她生就这副模样，东京城没有哪人家敢娶她，一拖就拖到二十有三，她爹娘都成了远近闻名的笑话，为了解决女儿的亲事，找来我这里。老是嘴都磨破，才为她说了延州娄家的二公，你若不抬贵手，帮他们一把，蝉娘她恐怕是这辈都嫁不去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梁元敬的神多少显得有些无奈。

        郭父脸铁青，腮帮气得颤抖不止，看得还想动手，但碍于梁元敬在，只得捺脾气：“梁公，你有所不知，就因为这个孽障祸胎，我和她娘受了邻里不知多少耻笑！哼！早知她日后会让爹娘这般丢人，当初生来时，就该一把掐死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她托腮盯得认真,  很快就发现某人白玉似的耳垂慢慢染上薄红，逐渐渗脖颈衣领,  更是频频朝她望过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梁元敬。

来只听她的话，当即便要告辞。

        二人安静地赏了会儿冬景，少顷，后有细碎脚步声传来，郭家大娘在母亲和王氏的陪伴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第44章  反悔

        他动手得太突然，阿宝被吓了一。

        郭家茶寮紧傍汴河,  虽然不大,  风景却很宜人，阿宝走后院，飘上那株老榆树,  寻了个舒适的姿势躺着。

        那胎记不仅颜赤红，极其显，而且形状也十分不巧，几乎遍布整个面，从右额横跨鼻梁，直至左颊方，是完全地破相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拒绝的话刚一，郭母就攥着手帕啜泣起来，郭父然大怒，一记耳光甩在女儿脸上。

        梁元敬看一后的蝉娘，：“就算我为她画像，她日后嫁到夫家，那也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想吃！”阿宝狠狠瞪他一，“我还没消气，你不要跟我说话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尽阿宝活着时和鬼后都见过多次,  却依然看不腻。

        郭母在树晒陈年茶叶,  她八岁的小儿正在院中玩耍，王氏搬了个杌坐着,  和翻拣茶叶的郭母闲聊。

        王氏斩钉截铁打断他：“那么远的事，不到了。她嫁最早也是明年的事，你先画，画了再说！”

        郭父沏了茶，又呈了些时令糕上来，阿宝坐在案几前，托腮望向栈窗外的汴河，只是目光总忍不住往那些花花绿绿的糕上瞟。

        阿宝笑了笑,  起：“我去晒晒太阳，你继续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阿宝回，登时睁圆了眸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看向梁元敬：“先等等，看过他女儿再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阿宝立即阻止：“不要说，别人听见了会以为你是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阿宝心想又是这句，难你们就没有别的话说了么？

        她望向角落里安安静静、几乎让人察觉不到她存在的姑娘，轻声：“梁元敬，把她画得好看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梁元敬作画时是最好看的,  长玉立，眉专注，间或抬眸看画人一,  他的神清澈,  平静,  不带丝毫望，却自有令人怦然心动的力量。

        梁元敬薄唇翕动，似乎是想要开说话。

        王氏将梁元敬拉去一旁，小声劝：“梁公，你就行行好，答应罢，不然蝉娘会被她老父打死的！唉，这孩也是可怜，不然老一大把年纪了，何必接手她这个烂摊，砸老多年招牌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丢人东西！就是因为你，家里的脸都让你丢尽了！”

        果然如她所料，梁元敬拒绝了，他可以适当地化画中人，但不画假画。

        难怪他们要说见了人就知了，蝉娘五官清秀，只不过……

        梁元敬尚在犹豫，一旁沉默的阿宝忽声：“画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郭父见状忙双手拉着他，焦灼：“梁公别走，小人没有骗你啊！你留来！你见了小女就知了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画你的画,  看我什么？”阿宝说。

        梁元敬也将目光移向窗外，时值初冬，汴河两岸的景象已有些萧瑟味了，落叶飘零，岸边有株老榆树，树上生着树瘤，还系着一只停泊的小舟，波漾，轻舟也随着微微摇晃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