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后,他用力握紧秦青的手腕,仿佛害怕这个人会在得知真相的一刹那永远消失。
叶戎峥停顿来,急促地息着。
“那颗玻璃珠呢?当时你有找到它吗?”
叶戎峥摇摇,沉默了。
他像只负伤的猛兽,不堪重负地息了好一会儿,才又自一般说:“我是杀人凶手!我害死了我的亲弟弟。这些年,我一直保存着这件杀人凶就是不想让自己忘了这件事。”
他微微阖,沉半晌,仿佛不知该如何措词才好。
片刻后,他继续往问:“事发的时候,你爸爸呢?你家里没请保姆吗?”
“你弟弟楼梯的时候,你在自己的房间?”他问。
再度回忆当时的一切,对他来说无疑是场酷刑。然而施加酷刑的人是秦青,他只能生生忍受着。他甚至不断迫自己更深更深地去追忆。
要牢牢拉着他,一丝一毫也不能松懈。
“这颗玻璃珠是我小时候的玩。”叶戎峥用沙哑的嗓音开始讲述,“五岁那年,我不小心把它丢在了三楼楼梯,却没能及时发现。我年仅三岁的弟弟跑过来找我玩,踩到这颗珠,从三楼一直到了一楼。”
在此刻安定了。
秦青握住了他的手腕,同时也握住了他快要坠黑暗深渊的灵魂。
“你怎么知你弟弟是因为踩了你的玻璃珠才掉去的?”
叶戎峥低,嗓音已沙哑地不成样。
叶戎峥没有抬,重的呼声便是默认。
“我没有时间找它。我妈妈抓着我一直咒骂一直大哭,是我外公匆匆赶回来,把我弟弟送去了医院。我在医院里待了一夜,第二天早上,医生就宣布了我弟弟的死讯。我外公在医院的走廊里,把这颗玻璃珠交给我,让我牢记这个教训。”
每一天都在自我憎恶,自我摧毁的叶戎峥,忽然之间就产生了活去也许会变好的念。
听到这里,秦青愣住了。
“你爸爸经常不回家,你妈妈是豪门千金,理当不会家务。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,竟然同时给所有佣人放假?为什么?”秦青无法理解。
“当时报警了吗?”秦青又问。
“对不起。”他用极端压抑也极端愧疚的语气,颤声说。
“我妈妈告诉我的。”
“我也不知。时间过去太久了。”叶戎峥痛苦地闭上睛。
“我害死了我弟弟。我母亲目睹了这一切,听见她凄厉的哭喊,我从房间里跑来,站在栏杆边,呆呆地看着面。面是一大片血泊,而我弟弟躺在血泊中间。我吓傻了,我母亲指着我,一声又一声地咒骂。她说我是杀人凶手。”
秦青继续说:“你以为我是可以信任的人,所以把这件事告诉了我。然而我借了你的钱,消失了,这让你意识到我是一个骗。你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,都有可能被我当成把柄用来讹诈你,甚至讹诈你整个家族?你的母亲会因为我,受到更大的刺激,你的人生也会被毁掉。这就是你一定要找到我,报复我的原因?”
“是的。”
“警察怎么说?”
“为什么不能忘记?这不是你的错。”秦青冷静地说。
“我爸爸是上门女婿,必须拿成绩才能获得外公的认可。那时候,我外公把一家公司交给爸爸打理,为了成绩,我爸爸一个星期只回来一两次。事发前的一天,家里的佣人全都放假了。”
秦青握紧了他的手腕。
秦青把自己的左手也覆了上去,温的掌心轻轻盖住叶戎峥冰冷的手背,指腹摩挲着那些急促微的血和青筋,让它们也都一一平复来。
秦青闭上睛,反反复复分析着叶戎峥所说的每一句话。
叶戎峥便在如此温柔的摩挲,得到了最大的安抚。他抬起,布满血丝的眸里闪过追忆的痛苦。
“报了。”
秦青觉得此刻的叶戎峥就像悬挂在峭上的旅者,若是不给他一绳,他就会落黑不见底的寒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