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宁的愧意就更深重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陆宁急：“天读书人都是一样的，或为求知，或为仕途。哪儿能因家世份而分三六九等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陆宁见他神温和如昔，忽然有想哭。

        陆宁跑到拾绿亭中，找到正在画画的温聆。他面容倒是温和如昔，看见她时，仍然笑得温，喊她“陆贤弟”。

        人家夫妻之间种种，也不足为外人。陆宁自认对此也只是旁观者，很快就把这事儿搁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少了天天傍着她的李晞，陆宁这才想起温聆来。回到书院之后，温聆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儿，绪不佳，闷闷不乐的。陆宁问他，他仍是同往常一般朝她温柔地笑，说自己并没有什么，只是在南阳有些土不服，生了两日病，如今回到山上，已经好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不遇到什么，温兄总是对她温言语，永远不会对她发脾气，尽，他因为自己的过失受了多大的委屈。

        幸而当时宴会上的人也不多，大多是上阳书院的人。这事儿李暮表现得也小气的，所以上阳书院的人也没有将其宣扬来。只不过，温聆素来端正纯良，待人温厚，经此一事，特别还牵连到家父，的确受了些打击，连着两日未曾门。

        温聆不知陆宁是女，自然不曾多疑，他觉得这并非大事，他若是开，陆宁定然会赴约，便答应来。结果却一直未见陆宁踪影，写了信让人送到陆宁榻的小院，也没能得到回音，自己亲自去找过一回，恰好碰到李晞带着陆宁去逛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后来，陆宁问过了文儿，才晓得，原来颜芊琳正是京城颜府的四姑娘，也就是陆宁的四。陆宁着实吓了一。好在第二日，这位颜姑娘就离开了长乐山，离开时仍然是温婉笑的模样，仿佛那夜里哭泣的是另一个人一般。

        话说回到南阳讲会之时，大约是讲会第六日，因李暮的份传扬开来，王鄞和温聆同别的学一样，都给周王投了拜帖。李暮谁都没理，只见了这两位，而且说自己很佩服桃蹊书院的人，想宴请所有桃蹊书院的学生，特别是那位在斗诗当中独占鳌的陆公。另外又提起温聆既然是陆宁的结拜兄长，定然能邀请到她，想拜托温聆务必要邀请到陆宁来赴宴。

        陆宁摇：“我不信这个。什么官场啊阴谋的，我认为要官就要学会先人。那周王这般行止，也难怪天不喜。这一切本不怪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温兄，”陆宁嗫嚅半日，低声：“周王的事，是我对不住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温聆又：“说起来，这还是我第一回  经历这些。过去听父亲叹官场的尔虞我诈，明争暗斗，我还不以为然。现在觉得，或许的确是我太幼稚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王鄞这才恍然大悟，想通了一些关节后，料想这当中定然是李晞的手笔，又深悔自己对陆宁说太多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颜芊琳对着她的背影：“敢问公尊姓大名？”

那排木槿树时，不小心看到了躲在树后面低声啜泣的颜人儿，泪光，楚楚可怜。

        陆宁去问了王鄞，才晓得那桩因自己未曾现而给温聆带来的麻烦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今日竟有空来看我了？”温聆放了笔，星辰般的眉目在日光熠熠生辉。

        颜芊琳大约听到了响动，发现了陆宁，勉止了哭，站起：“芊琳失礼，让公见笑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温聆温柔地看她，“我曾经也同你这般想。但经此一事，倒是悟到了不少。事实上，大家生来就是不一样的。比如周王，虽才学不如我，几次辩论都败于我手，但他在宴会上，想怎么骂我就怎么骂我，我不能有任何怨言和反驳。若有反驳，便是藐视皇亲的罪过，给我一顿板都是使得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陆宁见她这可人模样，便心生怜意，开劝到：“姑娘的睛这般漂亮，可别哭了，仔细伤了睛，快些回去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最后赴宴时，没有陆宁。原本也算不得大事，可那周王竟当众大怒，对温聆言辞狠戾地讥讽了一番，不仅让温聆当众不来台，还特别提起温聆如今在青州府中任职州同知的父亲，威胁说要寻了错叫言官们弹劾他，叫他革职卸任，回布衣。

        颜芊琳接了帕，目动，“公真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陆宁离开的脚步更快了。她可不想徒增是非。

        颜芊琳微微抬，破涕一笑。陆宁也不再多说，拱手告辞。

        温聆见她提起这个，愣了片刻，随后摇：“不，这些龙凤孙，倨傲又不讲理，你不去是最明智的选择，是我错了，我不该招惹那些人。我的父亲只是区区六品州同知，同他们交往不过是自取其辱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陆宁尴尬无比，恨自己脚没有踩风火轮，没能及时逃走。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，见她双眸红，便拿了自己的棉帕递给她。

        陆宁听闻此事后，诧异：“什么信函？我从未收到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