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说：“我就是想单纯的把衣服淋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卓一然坐在病床上，转看到推门来的方岐，喜形于。她连忙捋平衣服，理理发，抿着嘴微笑，挥手叫方岐过来坐。

        经过客厅时，他说：“雨了，把衣服收来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轻松的假期，就是刚刚结束的青岛之旅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嘻嘻，谢谢。那个你吃饭了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嘻嘻。我就记得，你总是喜在吃饭的时候吃果。你还记不记得你那时候笑着对我说，‘就喜一一面一果’。哈哈哈哈，我好想看你笑啊，你那时候笑得那么好看……可是为什么你已经很久没真正对我笑过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眨眨：“要我去收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方岐对葛彩芽说：“坐吧，没事儿，我们就说说话。”又对卓一然说：“你怎么知我要来的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雨过天晴后，她趿拉着拖鞋走到阳台。

        摸摸小腹，摘一件连衣裙，再慢慢取镜，转小心地搁在窗台上。她双手捧住湿漉漉的纱裙，脸颊贴在裙上，嘴唇贴在裙上，也贴在裙上，鼻翼微微地颤动，嗅闻初夏之阵雨接连泥草的味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“嘻嘻，我猜到你要来，已经把饭给你准备好了。只不过，我没想到你还带了一个人来。”卓一然嘟嘟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猜的呀。我就知你今天会来，特意让我妈买好了。你把那个柜打开，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鲜白的浪涛连成数百米的矮墙匍匐没沙滩，动听的砂音在方岐耳边摩挲。他知这片海洋亘古不变，这浪涛声的旋律也与亿万年前别无二致。他忍不住摘太阳镜，眯着睛望向蔚蓝的天空和云朵，望向宇宙苍穹。他仿佛看到了，受到了那缓缓转动的星海轮盘，那吞天吐地的伟岸力量浩无边际，不知要将人类的命途载往何方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说：“就是要淋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都是给你准备的，我胃不好，吃不。”卓一然总是盯着方岐微笑，全然不将葛彩芽看在中。葛老老实实坐在旁边，也不怎么敢吭声。

        方岐兀自尝了几筷，又说；“来，你也吃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气恢复得不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快吃吧，应该好吃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说：“淋湿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可是卓一然望着方岐，似乎走了神，没回答，直到盒饭递到边，才反应过来：“不，我真的不吃，怎么样，好吃吗？哎呀，还有一盒果呐，快打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第二天，方岐决定去看望一卓一然。

        方岐看到她布满皱纹的额，默默地打开盒盖，边吃边说：“嗯，好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方岐略吃了一惊，而后神不由自主地往撇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别叫我老师，我比你大不了几岁，何况您也那么厉害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方岐拉开床的柜门，里面果真有一盒颇丰盛的饭菜，量很足还温，看来真是为他准备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她坐在沙发上，说：“不收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卓一然的脸红了，瞪大睛望向那盒果，“快打开，我想看着你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如果我是男人，掉了一颗牙又怎么样？还有那么多颗呢。可我是女人，掉了一颗就很寒碜了，像个老太婆。我知，你们都不肯再对我笑，

        葛彩芽瞪大睛，她看到方岐的圈红了，却不停地扒饭，越吃越快。

        其实她想站在雨中淋雨，可知自己骨弱，不能折腾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还没有，你想吃啥，我们正好一起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说：“谁说雨就一定要收衣服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方岐说：“你……每天应该要多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拂着淡淡海腥味的沙滩上寂寥无人，他和苏若玉并排躺在一起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于是只收走了自己的衣服。

        方岐这才发现她后牙排上好像有个黑。“你的牙，是不是掉了一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呃卓、卓老师您好，没关系的，我不怎么饿。”葛彩芽说。

        方岐知自己这次的笑容会显得很假――他被吓到了，尽一然想展现最好的一面，但如今憔悴得“破了相”，她笑起来的时候竟然已经满脸皱纹――不过还好她似乎并没有很在意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笑了：“雨了，不收就淋湿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天突然变得昏暗，方岐回过神来又到轻微的痛，于是打算再回卧室躺会儿。

贴着镜一看，胡茬中竟然也有泛白的迹象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化了妆，但方岐走近看时，发现眉掉了许多，像是被刀削去的只剩半截，其余都是眉笔补的。

        自从方岐晋升，而自己离开一线研发岗位后，她就变得更加恬淡少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