即使从疙瘩得到不菲的聘金，苇叶爹娘照样不舍得给即将嫁的闺女扯布好衣裳，只让她穿着旧日的棉衣门。

        临门时，苇叶娘还扯着闺女的胳膊嘱咐：“今个儿你是新娘，别苦着张脸，不然姑爷瞧着也晦气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然而她不能如此。

        苇叶之所以成为家中最不受重视的人，兄弟姊妹多只是当中一个原因，中间还有旁的隐。

        见木已成舟，疙瘩娘趁儿彻底失去耐心前哭诉完，临了拉着疙瘩的手反复叮嘱：“俺自然不喜你先前的婆娘，可想到她这些年给你生儿育女到底不容易，寻思着忍忍就过去了，总不能让你跟着受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听完儿的话,  疙瘩娘简直有苦说不。

        理说疙瘩刚与前的婆娘合离不久，成亲不该如此着急，然而疙瘩心心念念想娶苇叶门想了大半年，好容易将前碍的东西和人给挪开，怎么还会有多余的耐心。

        当初母亲百般阻挠他休弃有福时，疙瘩心里到底有怨气在，如今听见母亲这番剖白才晓得她因为自己才忍气吞声，三十来岁的壮汉竟哭得像个孩。

        此时，疙瘩已经泣不成声。

        说实话，疙瘩当真不晓得中间的弯弯绕绕。

        见苇叶仿佛看仇

        周遭邻里都盯着她家,  哪怕她闹一丁声响被旁人听去，她家就会沦为整个东小庄的笑话，何况族长本就怀疑疙瘩因为喜新厌旧休妻,  苦于找不证据才放任疙瘩跟有福合离，倘若母俩在家闹腾起来，最后受罚的还不是自家人？

        疙瘩娘坐在炕沿上抹泪：“你打小就没了爹,  俺一把屎一把把你给拉扯大，中间不晓得受了多少白,  就盼你争气哩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待稍稍平复来，疙瘩再三保证：“往后有了新媳妇，咱家照样是你主，再没人能越过你去，如果有人不知好歹，俺一定不会放过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母亲的絮叨吵得疙瘩脑壳疼：“娘，这么多年你不是一直不中意那个婆娘吗,  俺这回保准给你娶个听话的新媳妇！”

        疙瘩娘同样在抹泪：“说啥话哩，俺都快去阎王殿里找你爹了，心里就放不你，盼着你娶个好婆娘把门庭给撑起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加上疙瘩给足了苇叶家银钱与粮，就算苇叶爹娘心里不愿赶着将闺女送过去，冲那么多粮也不敢说半个不字，只好让疙瘩为所为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怨恨儿媳将儿抢走才针对儿媳,  这几年小夫妻俩的哪还有当年的乎劲,  疙瘩娘早已不在乎有福如何,  可照疙瘩对苇叶的心思,  等将来苇叶门，疙瘩恐怕就要将自己这个老娘给抛到九霄云外去。

        疙瘩娘之所以能在过去三十年牢牢将疙瘩在手里，不光靠母俩多年相依为命的分，与她会看人脸同样脱不开关系。

        在疙瘩看来，老娘自来不喜有福，他又看上了织女镇的苇叶，休掉有福不光顺了自己的心意、还能让老娘不见心不烦，谁成想母亲不光不乐意，反而冲他甩起脸来。

        苇叶泪在圈里打转：“我本就是个晦气人，装不来喜庆模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疙瘩娘犹如哑巴吃黄连，有苦说不，只不停拿着脏污的手绢抹泪。

        后不老娘说什么，疙瘩皆毫不犹豫答应来，疙瘩娘虽然心里不乐意，却知木已成舟，只希望给儿上的药能多些时日。

        或许担心真的和儿产生嫌隙，疙瘩娘帮忙持新人门时半不敢虎，看起来尽心极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疙瘩站在老娘跟前不知所措。

        原来她娘怀胎时怀的是双胎，苇叶在娘胎里养得白白胖胖，她的双胎兄弟却跟个小老鼠差不离，由于太虚弱连满月都没熬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因此,  即使有再多不满,  疙瘩娘也只能把怨气憋在心里亦或关紧大门、压低声音控诉疙瘩的一意孤行。

        苇叶家兄弟姊妹众多，在这个家中，她只有两回受到了所有人的关注，一个是生那日，剩的则是今天。

告,  整颗心都要飞去苇叶那里了,  疙瘩娘恨不能号啕大哭让所有人知晓自个儿的委屈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娘，俺对不住你……”疙瘩伏在母亲膝痛哭。

        从小到大爹娘就不给她好脸，尤其是她娘总唠叨说要个小丫片没用，迟早要别人家的门，当初死的咋不是苇叶！

        疙瘩娘接着控诉：“可你了啥？整个东小庄都笑话你忘本,  俺死了都没脸去地底见你爹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