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西泠月照紫霞丛,杨柳多丝待好风。小苑有香皆冉冉,新花无梦不濛橡。金油……”
悠悠钟声中,晚词笑:“你这船划得比过去多了。”
绛月觑着他的脸,并不算坏,打开一个匣取当票给他。
章衡笑着耳语:“没人看见的。”
绛月低了,讷讷:“姑娘日里看中一个白玉诗筒,就是桌上那个,要三百两,她没那么多钱,便把原先的笔筒,镇纸,还有一个扇坠都当掉了。”
章衡愕然,他与晚词蜜意,好得难舍难分,虽不是夫妻,他早已占了丈夫的便宜,自认养活她也是应该的,区区三百两,她竟宁愿当东西也不问他要。饶是知她孤傲,不想孤傲至此。
绛月忙:“正是这话!”
晚词一怔,:“真的?”
“骗你我就是这里的泥鳅。”
绛月以为章衡听了这话会不兴,他是喜被女人依赖的男人,姑娘却是不喜依赖男人的女人,她不仅不愿花他的钱,还想着去他找不到的地方透气,似乎俗称梁的男人于她而言,是个包袱,累赘。
晚词次早起来,见桌上砚台压着一张小楷,是自己昨晚作的诗,心中喜,捧在手里看了几遍,叫绛月收好。
章衡松开手,她接过船橹,使劲划拉了几,船只原地打转,寸步不前。
晚词撇了撇嘴,:“我不过随便说说,去哪里,怎么去,我都不知,你们不必如此紧张。”
“可煞作怪,我哪里不对,它怎么就不走?”
又不在边,我和绛月哪有章大人主意多?”
章衡看着她被晚霞染红的脸庞,置若罔闻,划苏堤畔的树影里,方才松开手,环住她半弓的纤腰,在她腮边落一吻。
这里不是京城,认识他们的人寥寥无几,看见了又怎样呢。江南的风温湿,得人心都鼓胀起来。晚词扭过脸,飞快地亲了他的唇,丢船橹,回到舱里坐着。
章衡走到她后,握住她的手,直了船,往前划三四丈,晚词:“我会了,你松手罢。”
她和绛月一样以为他会不兴,至少会说什么,可是章衡能说什么呢?他早就知她是怎样的人,他接受她的孤傲,也要履行丈夫的义务。刚人的贴包容,像冰天雪地里的温泉,有浸透肌肤,抚心的奇效。
他换官袍,穿了一件月白宁绸窄袖衫,与她来到湖边。此时的西湖又是另一番景象,落日熔金,满天霞飞,五光十,宛如靓妆炫服的人。一只采菱船泊在岸边,章衡叫船家去,自己摇着橹,向不远的南屏山。
晚词这趟来,上连一百两都没有,放又舍不得,看来看去实在喜,踌躇半日,叫店主等一等,带着绛月,无病一径回到会馆,将自己用的白玉镇纸,紫檀木笔筒和一个玉扇坠拿到当铺里兑了两百五十两银,又和卖诗筒的店主讨价还价,最终添了三十两成交。
晚词吃多了酒,回去时扶着章衡,脚步踉跄,中呢喃。章衡将她扶到房里,放在榻上,自己走到桌案后坐,提笔蘸墨,把她在湖上作的诗录来。
她站起,去逛古玩字画铺,西湖周围这类铺极多,东西良莠不齐,价钱往往也不公。她看中一个白玉诗筒,上面刻着两株古梅,劲骨清峭,花萼缀枝,是难得的佳品。店主直夸她光好,说这是唐贞观年间的东西,要价三百两。
晚上勾当了公务,晚词回到房中,看见那白玉镇纸,紫檀木笔筒,玉扇坠都回来了,愣了一愣,心知怎么回事,倒有些意外章衡今日若无其事的态度。
花厅里,章衡吃着一碗粳米粥,见她来了,也没有说什么。吃过饭,两人乘轿去察司衙门。
傍晚章衡回来,见她坐在榻上看书,拉了拉手,笑:“我叫人备了船,咱们去船上吃饭。”
晚词面上笑意更,她忽然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想和他分开,现在要她和他一辈泛舟湖上,她也是愿意的。
晚词握着那方镇纸,不想去谢他,也无意拒绝。两人默契地
看他摇了一会儿,晚词自觉会了,伸手向前:“让我试试。”
他习惯用镇纸压着写,找来找去不见镇纸,便问旁边的绛月:“镇纸呢?”
章衡:“想着和小泛舟西湖,我在家练过几次了。”
章衡难以置信地摸了摸嘴唇,腼腆者的放肆像藏在碗底的珍馐,叫人有种意外的动。他将船摇到阮公墩旁,在她对面坐,一边吃酒,一边等待月。
堤上人来人往,这船没遮没挡,晚词不想他得,又惊又怕地环顾四周,只觉所有人都在看自己。
榻上晚词枕着一个玉绉纱靠枕,已经睡熟了。章衡看她良久,转对绛月:“当票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