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说了，为中原遗民不是罪。但元好问仕金啊，他为何不学稼轩公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辛弃疾天纵之才，勉得以在宋朝立足，但那郁郁不得志的一辈为宋人又有何可说的？

        至“南人归南，北人归北”以来，北人南渡，天然就是罪。

        若说“日月重开大宋天”，这“大宋的天”却还从未包括大理与云燕十六州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光荐无话可说了？元好问仕金，便是卖国贼，你为一卖国贼之死悲悼，不觉羞愧、不觉耻辱？”

为元氏、改独孤为刘氏，归汉近八百年，经历隋唐、五代诸国，承平时亦为我大宋百姓。如何到了刘兄嘴里依旧是鲜卑人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稼轩公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是宋人！淮西路寿人！”

        这邓姓书生话到一半，回过见到李瑕，中有些许惊惧之泛过，须臾即散，最后作了一揖，苦笑不已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思量着这些，一路回到杨果的住，只见杨果已平静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等为宋人，合该痛骂那些仕金、仕蒙的卖国贼。骂得多了、骂得狠了。北人才知大宋才是中州正统”

        前方两个书生还在边走边谈。

        刘姓书生亦回过，喝问：“跟着我们甚？你有话要说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祖上是鲜卑人，世代是鲜卑人。莫说八百年，哪怕八千年，元好问也非我族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生在金国不是他的错，仕金、悼金便是他的大罪！光荐你忘了靖康之耻？忘了女真畜生是如何凌辱我大宋百姓？！”

        直到百年后，才有人能结束这片混沌朱元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非瑜来了，丑话说在前，老夫绝不仕宋”

        一句话之后，李瑕也不再跟着他们，自转过小巷

        在这蒙宋之际活得越久，李瑕越不愿评当今人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卖国贼的文章诗赋也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李瑕看着这两个书生争执的背影，莫名到一悲凉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哈？邓光荐你想想清楚，那里是蒙古、金国治，元好问是个金人，你悼一个金人，叛国否？！”

        说了，又是一桩大罪

        他深知这邓姓书生为何说不话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但早在宗一朝，朝延既已在法统上默认了南北割据，且奉金国为正统只能说是遗祸数百年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人说朱元璋有哪些哪些过失于这世活了一遭，李瑕已不敢想像，若蒙元之后再无大一统的汉家王朝，又是何等景象？

        “光荐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刘兄啊，我等为宋人，骂北人一句‘卖国贼’容易，可若是设地”

        要想北人南渡，首先一，宋朝廷绝对不能承认金国的法统，且必须决、不容余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错的是他？生在金国是他错了？我大宋丢了半河山，莫非所有北人全都成了罪人了不成？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靖康之耻我从未忘，但汉地的女真人已赶尽杀绝了啊。连蒙人都分得清谁是女真、谁是汉人，刘兄反而分不清？将百余年前之战祸归罪在这些中原遗民上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刘兄当我不知？你自诩汉氏后裔，实则始迁祖乃汉赵九江王之曾孙。追溯源，你实为汉赵刘渊之后裔，而刘渊乃冒顿之后。如此说来，刘兄你是勾人不成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啊，耻辱”

        以往不觉得，如今见到的宋人、金人、蒙人、大理人越多，李瑕才愈发深刻地悟到朱元璋之功绩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苟安江南的中州正统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那字“光荐”的书生喃喃了一声，似有无数话想要回敬，话到嘴边却不敢说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遗山先生乃山西路忻州人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一时失言了。罢了，我不识元遗山，不过是觉得他文从孔孟、诗从杜甫，行汉家之礼仪、著汉家之衣冠我受过他文章启迪、因其诗词动。如此而已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真定史家、顺天张家，至大宋立国之日起便未当过一天宋人，这甚至是从五代就遗留来的问题。

        李瑕拱了拱手，：“说来说去有何益？不如收复山河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丧乱之，连是非功过都显得混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