苍老的手捧起糙的陶罐,稳稳地摞起来,那是一面墙―――
板车拉着死去的人,暗褐的血迹在车辕上凝结,沿途不断能捡到横在路上的尸。
“一敬至岁除,二敬胜鼠疫,三敬往生者!”
在这些纷扰的画面里,时间一天天走过,终于,好看容颜的主人睁开睛,血重新回到他的脸颊上,温和再次绽放在他里,他侧过,对着镜外展颜一笑。
药材来了又去,去了又来,昼夜交替沉默,灯始终有影。
一列屋一―――
对话的声音渐渐安静,黑暗的镜里,突然闪过一张明黄的绢帛,末端盖着燕王印。镜亮起来,一辆车孤独地上路,随后,苍凉的调和上车轮的节奏―――【东死鼠,西死鼠,人见死鼠如见虎……】
也许一息、也许两息……
……
”
【……须臾风起灯忽无,人鬼尸棺暗同屋!】
【……夜死人,不敢哭,疫鬼吐气灯摇绿……】
“砰―――”
【三人行未十步多,忽死两人横截路―――】
那声音拼着最后一丝气力:“活着的人,托付使君!”
而后镜像是被安了倍数键,一帧帧画面如淌―――解决的药方、熬药的场景、诊治的笃定、赠珠的怯懦、刺杀的怒火、辱骂的咄咄人、散向各的信纸……
不停歇的火光透过窗―――映无数个堆叠的、沉默的陶罐。
“虚,朝堂之上,你想要什么位置?”
虚掩着的县门被推开,清雅的面庞现在镜中,那张脸的主人微微皱眉,向前走了一步,却忽然低,镜随着他的视线移―――是一只死老鼠。
“好姑娘,回家吧。”
一间房―――
瓷杯随着沾满墨的笔落到地上,如画的容颜闭上了睛。有人接替他的位置,站到了灯,冷峻而清癯的侧脸,影在墙上拉得长长。
黑暗渐渐散去,烛火如豆亮在窗边,烛火之,映一张极好看的脸―――沉思好看、悒郁好看、皱眉好看、展颜好看……
“阿敬,愿你来生无病无灾。”
声音也随着画面的闪过而交叠―――
黑暗之中,有另一个声音许承诺:“我必竭尽全力!”
【……鼠死不几日,人死如拆堵……】
“我会保他无虞。”
“噤声,你吵到他了。”
【昼死人,莫问数,日惨淡愁云护―――】
“郎君去了何,我们亦不知。”
“抚宁县还有两万六千六百五十七人。”
“自己的老师自己找。”
“我替他多谢你。”
“唱了一空城计呗!”
而后镜模糊虚化,现少年执杯的影,像是画里走来的小神仙―――
“越过此线者,死。”
“不必谢我,我不是为你们。”
镜没那片窒息里,黑暗中,忽然有声音―――虚弱、定的声音:
“本就不想,谈何瓜葛?”
“没人能从我手里抢人。”
蜡烛换了一又一,火光不停燃烧着,那张好看的脸,却可见地苍白起来,血从脸上离,目光越来越黯淡,捂着嘴的帕张张堆叠,渐渐过案上的文书,帕上的红,比火焰还刺。
不断有尸被送去焚烧,黑烟冲天而起,映一双双麻木灰暗的睛。
―――那是命途走到终的、最后的哀鸣。
一张张灰败的面庞、一鲜血淋漓的痕迹,一堆叠的尸……死亡的绝望扑面而来。
空到近乎荒芜的县城在镜里展现,歌声越发清晰,仿佛在哀泣。随着歌声,镜升、拉远,收录无数断断续续的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