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声凄煞，如朔风一般卷过须弥座前的佛灯。灯里的酥油漾了几漾，从莲里泫然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问你，他们人呢！”小满一声断喝，又从背后掣长剑，剑尖裹着荆棘一般疯长的鬼火，直指老僧的眉心！

        寸许外的锋刃绽不似人间的寒意，老僧重重打了个冷颤，许久才瓮声：“姑娘，五大门派虽然罪孽深重，但后辈不知，总归是无辜的。还请姑娘亲手了断我的命，这段血海深仇，就当在老衲这里……彻底个了结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老僧的念珠顿了一，又听小满厉喝追问：“五大门派，他们人呢！”

        银光划削山裂石的长弧，从老僧飞掠而去，“喀嚓”一声迸大片的木屑飞尘，竟是生生砍断了焰摩王像的颅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不要……”鬼火化作长剑，又凝现在小满手中。她攥紧剑，怒火里死咬着决绝：“我才不要杀了你！”

        老僧哽住片刻，才终于说话来：“姑娘，当年是我一手主持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那一簇簇纯白无瑕、又被猩血染了透红的……荼蘼花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凭什么……”小满的刺青一丝丝爬满了颌骨，角也溢无以自控的猩红，“凭什么我失去了爹娘，失去了家人，失去了所有……你们这群贪婪丑恶的畜生，还要好端端地活在世上！凭什么你杀我全家，欠我滔天血债，到来却想简简单单一死了之，轻易求得我的饶恕？呵，一死了之……区区一条贱命，你吗！你还得起吗！我……我偏不要杀你，我要千倍万倍的血债血偿，我要杀尽五大门派的徒徒孙、至亲手足，哪怕是逃到天涯海角，我也要一个个抓住他们活剐了！”

        而后，她猛然振起长剑――

        ……却并没有落在老僧的上。

        不等他开，小满已是着幽冷的鬼腔，切齿：“人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她一声又一声骂得越发凄厉，可那老僧仿佛定住了一样，自始至终不发一言，就连手里的念珠也不再转动分毫。

        说着，他艰难抬起，静等那剑尖刺过来，彻底斩除这满盈的泥犁恶贯。

        小满狠咬住唇，血痕的刺青时起时落，剑刃上的火时怒时歇，一、一近那老僧的眉心……

        老僧想说什么，可心底里积压了二十年的懊悔与歉疚，此刻犹如一锈住的刺，怎么也吐不只言半语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这畜生，你装什么聋哑？你……你说话啊！”小满怒极而近，剑尖一挑，削掉了老僧的半边耳朵，淅沥沥的血雨染红了直裰。

        说话间，焰摩王的颅“骨碌碌”尘埃里，灰土脸的，极是狼狈。

二十年前的长留谢家，那个荼蘼花一样的女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