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可惜，我是一剑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，没有人知她是怎么死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用桃木烧起仙火，夜以继日烧了整整三年，才炼去我那沉积百年的、蛊惑人心的血气与杀。

        仙尊说，她看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生来无血，少六识，又照见过太多邪念，舐过太多人血，煞气无比之重，比起走兽修仙，别有一番难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以人向她拜谢，她拂去我袖上的落花，告诫我要隐姓埋名，切不可“十四霜”的名讳。若传到凡人耳中，只怕又要引起血雨腥风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行走四海八荒，渡化那些迷途的妖怪，指引他们行善积德，修仙。千百年间，她广结善缘无数，那火红的桃花也开遍大方外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说，我不怕难。只要能修成人，我怎样都愿。

        她问我，变成了人，会不会后悔。

        也许，就连师尊也不知。

不喜问世事，赤狐却是一副慈悲心。

        但，人会。

        墙里静悄悄的，人们大多睡熟了。远远望到几个值夜的弟，也都犯懒打起了瞌睡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又叹，红尘很深，世很难，七六更是反覆无常，只怕不是我想要的那样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在江湖上吃了很远的风尘，呆过很多的酒家客栈，看过大大小小、乱七八糟的门派比武。蹉跎了两年，才打听到了究竟。

        门殿外的屋宇是连绵的灰墙，我像在迷里绕来绕去，也不知她住在哪一间，很快就迷了路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谨记她的叮嘱，离开了桃谷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过，十四霜能得师娘渡化，倒也不算意料之外的事。

        找了大半个时辰，我实在很无助，便守在墙发呆。我闭了睛，听风声轻柔的起伏，虫鸣声争先恐后的躁动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天，是个夏夜。夜很深，已近三更。

        更何况，剑只是，没有烦恼，不会悲伤、痛苦、绝望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听闻谢家遗的女孩，被收留在孤山派门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对仙尊说，我想变成人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用一颗桃铃系作我的剑穗。桃为心，生发芽，叶开花，塑成我的与骨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要我装作哑巴，万不得已不要说话。因我是剑仙之，一旦开，周围的刀剑金便会鸣声作拜。

        最后，她要我贴着那颗桃铃，万不可落旁人手中。桃铃就是我的人心，失了它，我又会变回冥顽不化的剑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往东边赶去，越过一条很宽很急的河，又在山野里彷徨了许久，终于才找到了双孤山。

        十四霜放碾碎的花，续说往事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说，我不后悔。

        仙尊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想，我终于可以去找小满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