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碎她的枷锁。我想要总有一天，与她并肩站在世俗规矩之上，青天白日之，尽地拥吻，尽地到死去。

        ***

        可每到这时，我娘总会毫不犹豫地说：

        她只知找我娘念“四书五经”，却从不知我娘为她背负了多少难。

        可她怎么也看不到她与她的未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在容家，她是千金闺秀；在家，她是贤妻良母；在天府，她是德望重的师娘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从来都看不见，我娘为着弥补她损毁的那些珍宝，花费了数以万计的银两，又在家书里扯了无数个本以为耻的谎；她看不见，她在她怒过的皇亲国戚面前，是怎样的低三四，委曲求全；她也看不见，当她面对亲朋间恶毒的风言风语时，又要费多大的力气去掩盖自己的难堪。

        当年我祖父破例将掌府之位传给我爹爹这个异姓弟，容家的枝叶极是不满，对我娘也生八九分的嫌隙。

        如今我娘招来的小妾恶名远扬，他们巴不得多踩上几脚——“窑里来的贱”、“便是替爷留后，也不知是姓什么的杂种”、“勾引大夫人磨镜”……什么乱七八糟的脏都泼上来了。容家的长辈更是勒令我娘代夫妾，以免败坏名节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更看不见，每每在夜深人静时，我娘坐在窗边的月里发呆，睛里全是心力交瘁的茫然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我只想不惜一切，带她离开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容忍她，包庇她，疼她，她赌上她曾经最引以为傲的名节，守护她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她花姨娘么？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会教好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即便如此，我娘总是会竭尽所能去护她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她只想不惜一切，把她留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去陪她，她总要不厌其烦地问我：“阿颜，娘亲对你好不好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过鹿鸣呦呦，过零瀼瀼，过蒹葭苍苍，过雨雪霏霏。

        毕竟，她带给她从来不曾拥有的——七六，喜怒悲。

        ***

        外人跟前，她叫我花不二。枕席上，她喊我花花。生气时，她骂我是疯。骂着骂着，我就把她推倒，过一会儿，她又忍不住喊我花花。

        那近两年里，有一半是恩甜蜜，有一半是吵嘴怄气，吵着吵着吵到床上去，又变成恩甜蜜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却唯独在花姨娘面前，她不知自己是个什么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她是她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四书五经一页页地翻过去，岁月也一行行地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 一遍又一遍问着，仿佛忘了自己是谁的母亲，是谁的妻，是谁的女儿……忘了自己究竟姓甚名谁。

        花姨娘终究是个疯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花不二是良家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