已经过了酉时，皇城里的殿才掌灯。

        当天边亮起一丝微光，而他的肩落满了梨花时，他终于清醒地承认——

        这理由着实有些荒谬了，哪有千里迢迢把人请过来，第三日就赶人走的？

        亲看着商夫人离开谢府的曹嬷嬷百思不得其解，但也暗自松了气。

        曹嬷嬷只知她不会害自己，甚至还会在事的时候替她谋路。就连之前深松远县，她都把锦葵留在了城外。

        许是太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，临近晌午，亦泠才睁开。

        只是她说等女儿起了，她再去与她说说话，便收拾东西离开。

        谁知谢衡之连这个请求都不同意，说商亦泠才从蒙阳州回来，跋山涉大半旬，好不容易休息个两日，就不必去打搅她睡觉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走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太和谢衡之一同走文华殿，在余晖低语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竟还刚愎自用地要她认命，这辈都是他的妻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一句“全天男人死光了都不会有你”是她从始至终从未动摇过的信念。

        曹嬷嬷也十分惊讶，完全摸不着脑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只想平平安安地活着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过她记挂着谢衡之说今日会送走商夫人，也不知他会用什么说辞，而商夫人又会作何想。

她所作所为都是羞赧、嘴，和是心非。

        原来她是真的希望他死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也曾天真地想着，不她是谁，总有一天她会上他，心无旁骛地他。

        无论谢衡之如何行事，商夫人的离开对她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所以曹嬷嬷并不想细究这个人是谁。

        思及此，谢衡之自嘲地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谁知曹嬷嬷一来就告诉她，商夫人已经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可这上京终究是谢衡之的地盘，就算是天大的委屈，商夫人也得打落牙齿和血吞，只好收拾东西离开了上京。

        开之后，天黑得越来越晚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而亦泠听曹嬷嬷说完，惊诧不已。

        谢衡之昨晚只是说商夫人不安分，所以要让她回江州去。

        -

        于是曹嬷嬷把今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亦泠后，便不再多问，只是拿起篦为亦泠细致地梳。

        亦泠似不信，往东厢房看去，“已经走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且这一晚上她连梦都没过，黑甜一觉，十分舒畅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是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商家在江州好歹是有有脸的人，而她商夫人，除了是谢衡之的岳母，还是他师母呢！

        甚至在松远县的那一夜，亦泠主动与他耳鬓厮磨时，他还以为自己终于撬开了她的心扉，只是嘴说着“要死一起死”。

        除了生病，她还从未睡过这么晚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不会认命，她也永远不会他。

        -

        谢衡之用了一整夜的枯坐来承接漫天盖地的绝望。

        恨不得他去死的女人，怎么会在心里给他留一个位置呢？

        若真让商夫人在上京住上个十天半月，回再把她带回江州问责，她才是生死难料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但商夫人敢怒不敢言，谢衡之让她走，她就不敢留。

        于是亦泠急急忙忙地坐了起来，打算去一探究竟。

        今日天刚亮，谢衡之就派人告知商夫人，说谢老夫人昨日病了，需静养。而亦泠骨一直也不好，府里恐怕没人能照顾商夫人，所以让她先回江州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商夫人差没气晕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 所以前天夜里争执时，她说的每一句都是真心话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过——

        这是把她当什么人了？连跟女儿见一面都不行，立刻就要去？

        亦泠自然是求之不得，只是没想到他起事来如此不留面，仿佛商夫人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一般。

        至于前这个女究竟是不是商亦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无数个他会错意的瞬间，其实都是她真真切切的恨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