池焰紧张得头皮发麻，根本不敢点开语音，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，才逼迫自己的手指点了播放。

        扬声器里传出夜阑珊低沉的磁性嗓音，慵懒中带着一分愉悦笑意：“怎么了小朋友，看你输入半天了。实在不好写，就语音吧。或者，到我房间来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池焰激动得指尖冰凉，哆哆嗦嗦地打字回复。

        【池焰：以为您睡了，不敢打扰。（愉快）】

        想了想，又补充一句。

        【池焰：今天，谢谢阑珊哥的照顾，酒店和晚餐的费用，微信转给您可以吗？（调皮）】

        两条消息发出，夜阑珊却迟迟没有回复。

        等待的时间，度秒如年，格外漫长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在池焰反复检查自己的措辞，苦思冥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的时候，夜阑珊的语音通话拨了过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池焰不敢迟疑，心惊胆战地接听，还生怕细节听不清，特意点开了扬声器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点小事，有必要算那么清么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夜阑珊的低沉嗓音，依旧磁性动听，但这一回，池焰敏感地听出了夜阑珊语气里并不明显的不悦情绪，心立刻一沉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阑、阑珊哥！”池焰头脑空白到猜不出个中因由，只好慌张地胡乱解释道，“我已经给您添了太多麻烦，不敢欠您更多了，再这样下去，都不知道要怎么还了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池焰深知，若一方一味索取，另一方一味付出，这种不平衡的关系，注定无法维系长久。

        尽管，他其实也从来不敢奢望能与夜阑珊有长久的交集，可还是希望尽自己所能，让这交集延长、再延长，哪怕只一点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么怕欠我？”夜阑珊似乎冷笑了一声，语气明显冷了，“少来往就行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没！阑珊哥！您误会了！我、我不是那个意思！”这回，池焰是真的慌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捧了手机翻身下床，面向夜阑珊房间方向那堵墙，赤脚站在地上，诚惶诚恐地解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阑珊哥，我……我是真的很珍惜跟您相处的机会，我怕您觉得我不懂事，所以……才顾虑很多，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好，说得不对，惹您生气了，您凶我、骂我、打我都行……千万……千万别不理我……那样的话……我会……我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那样的话，我会比死了还难过。

        可这句话，池焰说不出口。他心狠狠疼着，眼热鼻酸，话语间，早已不自觉带出几分哽咽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恋慕他十年，赌上未来，费尽力气，好不容易才靠近他一点点，天知道，他有多患得患失。

        彼端，夜阑珊沉默了几秒，又仿佛极轻地叹息了一声，而后，通话挂断。

        ！！！

        池焰彻底懵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普天之下，他最怕的事，就是被夜阑珊厌弃。

        而现在，他好像真的做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在池焰头脑一片空白，不知所措之时，手机屏幕忽然弹出了视频通话邀请……

        是夜阑珊！！！

        池焰半秒不敢耽搁，立即接通视频，全然没意识到自己此刻眼眶湿红，活脱脱一只委屈巴巴的小白兔。

        手机屏幕里，夜阑珊冰雕玉琢的一张脸上，微微透出一点难以置信的讶异神色：“你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又没说什么，这小孩儿怎么都快哭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池焰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里的夜阑珊，生怕再次被挂断通话，他努力克制着呼之欲出的眼泪和情绪，很慌乱地解释道：“阑珊哥，我真的不是故意惹您生气的，我哪里做得不对，您告诉我，我一定马上改正，以后绝不再犯，我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诶唷，你别……”夜阑珊微一蹙眉，放轻声音，“刚就随口一说，逗你玩儿的，怎么还当真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池焰哽咽了一下，惶恐道：“您刚才……是真的生气了，我能感觉到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夜阑珊有些无措，无奈失笑道：“你是小蛔虫么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是，但，我就是知道……”池焰红着眼睛，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里的夜阑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没生你气，真的。”看着屏幕里委屈又可怜的少年，夜阑珊莫名有点心疼，神思一晃，脱口问了句，“池焰，你要不要过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去……去哪里。”池焰吸了吸鼻子，他大脑还空白着，一时没反应过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夜阑珊神志瞬间恢复清明，轻笑：“算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如果池焰真站在他面前了，就这副委屈巴巴、可怜兮兮的小模样，他不敢保证，自己不会对人家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