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秀正翻着案上摊开的一迭文书，一边听碧珠汇报各人的罚况，待大致翻完一迭，就朝手边一推，吩咐，“罪名共是五条二十一款，不妥的地方我删改过了，卫仪回去写一份新的奏表拿来我看，再请蔡学士明日来府中一趟商议要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他不去还好，若去了就叫自寻死路呢，怎么也没打死了他，”云听完了这一长篇就撇嘴，她如今和新来相府的卫仪得极好，自然对那日夏昌杰的言行不忿，是以虽不大知朝中之事，却不免发几句愤慨之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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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方昕面一时古怪起来，顾秀奇，“永兴渠会什么事？夏小将军不是已经上报完工，公主殿连嘉奖令都发去了么？我还等着贺夏将军正式升任中将之礼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卫仪先至一步，早清楚了况，此时低声，“回禀主上，是永兴渠事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方昕闻言在心中暗骂一声蠢材，余光瞥见顾秀笑微微，还对他关切，“照邻兄和夏小将军一向交好，怎么也不劝劝他‘千金之，坐不垂堂’的理？若受了伤，耽误授勋事小，倘若落什么病，那可平白教夏老为之挂心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白碧珠在一旁闻言笑，“可不能打死，家主特意吩咐过，若打死就不用了。”又朝顾秀，“早间殿在朝召见斥责了夏将军，革了他的官职，暂且令闭门思过，授勋自然也是不成的了。又因此责罚了一大批主事之人，徐珏大人因监督修建，首当其冲。连带着举荐徐大人的霆亲王都受了冷脸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方昕虽不愿理她，却也不得不撑起笑脸敷衍两句，两人慢悠悠走到正厅，推门去，众人忙起见礼，方才大声怒斥的那人是新任阁大学士蔡弼，脾气刚直不阿，盖因蔡学士御史，原本资历攒够了，应当升任御史台，偏偏御史台袁老一直未退，公主殿便主赐了大学士，令其阁议政。蔡学士阁不过半月，自然是知无不言，言无不尽，痛快得很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卫仪，“属不知，只是听说永兴渠在冯翊、扶风一带似乎了些乱，夏将军带人去平乱，反而被民打伤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然而被骂的这位却委屈得厉害，这位徐大人乃是宣城徐家二公徐珏，其弟徐瑛在禁军任职，自己则凭着祖荫在阁谋个了缺。因他宣城地利之便，还与织造局来往颇密，本是个八方交好的闲差，此番被遣去辅助夏昌杰督修利，原也是他求了一位大贵人，换得个名利双收的差事，却不料这主事的夏小将军虽然骁勇，却于民政土木上全然不解，永兴渠延期足足两个月已是让他提心吊胆，偏偏还在匆忙完工之后闹了民之事！京城重地，天脚，他就是十个脑袋，也是万万担当不起。明人都知，那民是怎么来的？永兴渠原计一月完工，刚好赶上粮北运。如今拖延了两月，北方麦苗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，再因加紧修建时堵路，商船亦过不去，可不是要有大批民饿殍，背井离乡以求生计。夏昌杰行伍，原也有些不拘之，所征民工往往被监督的兵士任意责辱打骂，在渠上惹事端是迟早之事。